他是中国首例变性人。

平常人们总说，人生不如意之事，十之八九。

(相关资料图)

对于他来说，就更加如此了。

小时候，他就不认同自己男孩子的性别，总是男扮女装，这让他被歧视和霸凌。

步入社会，做变性手术前，他不敢跟人谈恋爱。

做了变性手术之后，却因为不能生育，不忍恋人左右为难，独自外出漂泊。

为了结束飘零的生活，她嫁给富商，却被知情人以她是变性人要挟。

导致她身心疲惫、身无分文，最后再次逃离。

（张克莎）

她的前半生，是坎坷的，却也是勇敢的。

今天，我们一起来看看中国首例变性人张克莎的传奇人生。

张克莎，原名张克沙。

1962年，他出生在一个高干家庭。

三岁时，一家人随因病退休的父亲回到老家湖南长沙。

作为家里的老幺，张克沙上面还有一个姐姐和五个哥哥。

可以说，他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存在。

即便如此，张克沙却并没有养出骄纵跋扈的恶习，反而安安静静地，像个小女孩一样乖巧懂事。

（张克沙<前一>一家人）

其实，人的性格，一半是天生，一半是后天养成。

小时候，安静乖巧的男孩子大有人在，闹闹腾腾的女孩子也不在少数，这些都不是什么稀奇事儿。

在没有人刻意渲染的情况下，大部分孩子都会按照既定的性别发育，成长。

只有少数孩子，或许是先天原因，如基因问题；

或许是后天原因，如家庭环境和社会环境的影响等；

对自己的性别产生怀疑，从而患上性别认知障碍。

我们无从判断张克沙患有性别认知障碍的原因，是否有先天因素，但后天因素肯定是存在的。

虽说生在高干家庭，但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，七个孩子的吃穿用度不是小事儿。

何况，那时候勤俭节约深入人心。

老大的衣服穿了给老二穿，老二穿了传给老三......

张克沙作为最小的孩子，哥哥们的衣服都是从大哥传到五哥。

到他那里，基本上都不能穿了。

唯有姐姐的衣服，哥哥们都没穿过。

大人们刚开始想的是，孩子还小，穿几年没事儿。

所以，在张克沙还不能表达自己穿衣意愿时，穿姐姐的衣服是家常便饭。

（穿女装的张克沙）

因为张克沙长得白净秀气，性格又文静，很多见了他的人都惊叹：“这个女娃长得真漂亮。”

刚开始，张克沙的父母，或者带他的保姆还会申辩一二：“我们家张克沙是个男孩子。”

时间长了，他们也就不再多说了。

可是，他们不知道，这种默认，对于幼小的张克沙而言，有着怎样的影响力。

让张克沙记忆深刻的是，有一次保姆还给别人开他的玩笑，说：

“大人包饺子他总是偷面玩，被大人发现后就把面藏在了裤子里，结果女孩变成了男孩。”

不管是保姆的话，还是周围人的言行举止，无形之中让张克沙觉得，自己就是一个女孩子。

年幼时，张克沙可能并不清楚，男孩子与女孩子到底有什么不同。

他只是从内心深处，认定自己是一个女孩子。

所以平时总是喜欢跟女孩子玩，做女孩子们才喜欢做的事情。

比如，跳房子、踢毽子、跳皮筋等。

在小学时期还好，孩子们还没有因为性别意识而产生太多的矛盾。

到了初中，孩子们进入青春期，性别意识猛增，张克沙的与众不同就成为了原罪。

男孩子们先后长出了喉结，也渐渐变了声。

但是，张克沙却没有。

他不同男孩子们一起上厕所，要么等到厕所没人了再进去，要么憋着回家解决。

男孩子们看不惯张克沙的“特立独行“，开始排挤他，时不时辱骂、殴打他。

有一次还将张克沙的额头打破了，伤疤一直遗留。

那个时候的张克沙，肯定没有想到，这样的境遇，将会伴随他的前半生。

读高中时，张克沙依旧“我行我素”。

他甚至开始留起长发，穿着也逐渐女性化。

70年代，人们对性别认知障碍了解得并不多。

张克沙的言行举止，在别人眼里就是“变态”。

高二时，有一个老师当众问张克沙：“你是不是有什么病，到医院里去检查一下吧。”

一直以来，张克沙总能感受到周围异样的眼光。

“自己并没有妨碍别人，也没做错什么，走自己的路，让别人去说吧”，他常常用这句鸡汤，来给自己打气。

可老师的一句话将他佯装的坚强，击了个粉碎，也让他的自尊心受到了巨大的打击。

张克沙选择了辍学。

幸好，家人们非常包容他。

虽然也曾苦口婆心地劝他，希望他能“正常”一点。

可真当他在外面受到了歧视，家人们都支持他的决定。

可是，待在家里的张克沙却陷入了迷茫，他不知道自己的将来该何去何从。

幸好，不久之后，一个人的出现，如同一道光一样，照亮了他前面的路。

有段时间，张克沙的父亲生病了，需要在疗养院养病，张克沙陪伴在父亲左右。

在疗养院里，张克沙认识了同在陪伴家人的萧强。

两个人通过多次交谈，有了惺惺相惜之情。

张克沙觉得萧强是一个可靠的朋友，便将自己的苦恼向他倾诉。

萧强却说：“国外已经出现了变性人，你这种情况可以做手术。

等着我，将来我学医，学成归来，就给你做手术，然后再娶你。”

萧强的话，无异于给张克沙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，也为他注入了一针强心剂。

以往，所有的人都希望他变回去。

只有萧强，不仅认可他内心的选择。

甚至还愿意从医学角度上，帮他完成这个仪式。

情窦初开的他，也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。

可惜，不久之后，萧强却在家人的安排下参军去了。

临行前，萧强送给张克沙一支口红，叮嘱他，参军了也可以当军医，等着自己回来。

可惜，天不遂人愿。

张克沙最后等来的却是萧强因公殉职、战死沙场的噩耗。

照进世界的光，突然就熄灭了。

伤心欲绝的张克沙也选择了参军，他要为萧强报仇。

虽然新兵训练很辛苦，但真正让张克沙觉得不适应的，是和一群男兵生活在一起。

想着自己来的目的，张克沙只能忍耐着，上厕所、洗澡都避开大家。

如果不是上司的自作主张，张克沙可能成为了一名军人。

不管外界发生了什么，张克沙始终放不下，变成一个真正女孩子的愿望。

为此，他开始注射雌性激素，促使身体发育出女性特征。

一位上司找到他，说可以为他提供更好的药。

张克沙深信不疑。

谁知，注射几次上司提供的药之后，张克沙反而长出胡须和更多的汗毛。

经过询问，上司告诉他，这是上级和他父母商量后的决定。

张克沙一怒之下，退伍了。

父母亲没想到，当初执意参军的他会为了这件事情而退伍，觉察出了事态的严重性。

他们将张克沙带去看心理医生，医生说：“如果你们执意要一个儿子，那么，最后得到的要么是个疯子，要么是个死人。”

父母亲一直抱有一个希望，那就是张克沙会慢慢变“正常”的。

可医生的话，让这个希望彻底破灭了。

父母从此不在这方面干涉他的决定。

解放了的张克沙开始大胆地穿起女装，烫起了头发。

然而，新的问题，却接踵而来。

办理退伍转业手续时，因为去的时候是男兵，回来的却是个女青年，户口都上不了，也就得不到转业待遇。

1982年，作为改革开放的前沿，沿海城市各行各业的发展如火如荼。

成为“黑户”的张克沙不得已从长沙南下，远赴广东打工。

在这里，他彻底以女性的身份生活着。

虽然和其他女工同吃同睡，却没有一个人发现他的秘密。

反而，因为他身材高挑、面容姣好、打扮时尚。

很多男青年对他大献殷勤，想追他当女朋友。

甚至，工厂的香港老板，丧偶多年的肖先生也在其中。

（打扮时尚的张克沙）

张克沙一边拒绝着所有人的追求，一边又忐忑不安。

他不敢想象，自己的真实身份暴露之后，会迎来怎样的后果。

正在此时，一则关于性别认知障碍的论文，吸引了他的目光。

通过与撰写论文的阮医生联系，张克沙了解到，对方可以为他做手术。

但毕竟是国内开先河的手术，难度和危险性不言而喻。

家人们觉得这件事情有些丢人现眼，并不支持。

可铁了心的张克沙，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。

迫切想成为一名真正的女孩的他，独自前往北京，开启自己的变身之旅。

39年前，也就是1983年1月10日，历经十几个小时的手术，张克沙成为我国首例变性人。

（变形成功的张克莎）

多年夙愿终于成真，张克沙觉得，美好的生活已经在向自己招手了。

然而，来自现实的打击，让她猝不及防。

张克沙将名字改成了张克莎，如愿上了户口，获得一份在商场站柜台的工作。

她变性成功的消息，一传十、十传百，几乎传遍了整个长沙。

每天都有大量怀着猎奇心理的人，前来商场看她。

张克莎感觉自己就像珍稀动物一样，被人围观着、点评着。

此外，如同儿时一样，因为她的与众不同，女同事开始排斥起她来。

（身材高挑的张克莎）

幸亏一位名叫陈平的男青年，不顾流言蜚语，不理世俗偏见，热烈追求张克莎。

他每天定时接送她上下班，为她阻拦了不少外界的风言风语。

此时，作为女儿身的张克莎，在与陈平的相处当中，对他产生了感情。

两人相知相恋后，很快就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。

当陈平的母亲听说了张克莎的事情后，找到她的单位，求她离开陈平。

毕竟，陈平是他们家唯一的儿子，陈家还等着他传宗接代。

一边是陈平一如既往地对她好，一边是陈平母亲苦苦的哀求，张克莎陷入了两难的境地。

可想到以后的生活，陈平肯定会像自己一样，左右为难，张克莎悄悄地离开了长沙。

带着情伤的张克莎，独自旅行了一段时间。

走过“天苍苍，野茫茫，风吹草低现牛羊”的草原，踏入“大漠孤烟直，长河落日圆”的沙漠。

景色越美，她的心，却越孤寂。

她觉得自己是如此的渺小，更悲哀的是，天大地大， 竟没有她的容身之处。

她该何去何从？

不知为何，她突然想起在广东打工时，那个追求过她的肖老板。

既然注定得不到爱情，那么，找一个爱自己，又不要求自己生孩子的人结婚，应该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吧。

她再次踏上南下的路，找到了肖先生。

（张克莎与肖先生）

因为当时的环境，也因为肖先生比张克莎大了30多岁，家人都反对她的这个选择。

从小就见识过她的固执的父母，最后还是妥协了。

他们唯一的要求，就是要她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知对方。

可是，张克莎却没有勇气这么做。

她迫切期望自己能够彻底地，从过往的阴影当中走出来，便隐瞒了自己是变性人的事情。

然而，她的这个决定，却为多年后埋下了隐患。

1984年，张克莎随肖先生去了香港。

在人潮涌动的陌生城市，张克莎时常会恍惚，我是谁，我在哪里？

可也有那么一瞬间，她觉得自己重生了。

拒绝了肖先生让她当金丝雀的提议，她积极外出打工。

做了一段时间的模特之后，找了一份保险公司的工作。

因为工作出色，她多次升职，收入也水涨船高。

然而，工作上的成就，无法弥补感情上的空白。

当初为了逃离，才选择了肖先生。

虽然结婚多年，肖先生一直疼她、爱她，尊重她的一切决定。

她也敬重肖先生，但绝对谈不上爱。

久经生意场的肖先生，又如何不明白这个道理？

所以，结婚9年之后，张克莎与阿山一见钟情。

相处短短2个月，就搬出去与对方同居时，而肖先生选择了默认。

（张克莎与阿山）

也许，爱情就是这么没有道理。

真心为她付出的人，她没有放在心上，却心心念念地总想跟自己爱的人在一起。

可是，命运总是跟她作对。

正当张克莎再次享受着爱情的甜蜜时，一场劫数正在前方等着她。

1994年，一次偶然的机会，张克莎遇到了一位老乡。

张克莎还在感叹“他乡遇故知”时，对方却开始频频向她借钱，而且从来不还。

张克莎意识到问题之后，拒绝了对方的再次借钱。

哪知，对方却说：“我知道你公司在哪儿，也知道你家住哪儿。

如果不想自己是变性人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，那就乖乖地把钱借给我。”

一时间，当年在长沙被“展览”，被迫与陈平分手的画面，像放电影一样在张克莎的脑海中一幕幕地闪过。

她乖乖地将钱打给了对方。

（张克莎）

回到出租屋，再次看见阿山，张克莎的心，却再也高兴不起来。

她甚至能够想象，阿山得知真相之后，会多么伤心、失望。

原来，幸福就像手中沙，手握得越紧，它就流失得越快。

张克莎开始患得患失，不时地与阿山闹脾气。

分分合合多次，两人都已经疲惫不堪。

觉得日子再不能这样过下去的张克莎，策划了一场分手旅行，游万里长城。

阿山被万里长城的雄伟气魄所震撼，落下激动的泪水；

而张克莎却因为不久而来的分别，落下伤心的泪水。

回到香港后，张克莎向阿山提出分手，并且搬离了出租屋。

（张克莎）

这次情殇让她元气大伤，致使她生病住院了一段时间。

可在住院期间，老乡的敲诈如影随形。

躺在病床上的张克莎，将所有存款和值钱的首饰都给了对方，才将对方打发走。

正所谓，福不双至、祸不单行，屋漏偏逢连夜雨。

出院不久的张克莎听说，肖先生的生意受了重创，不仅破产了，人也病倒了。

虽然肖先生提出了离婚，但是张克莎却没有答应。

自己在最困难的时候，是肖先生收留了她。

如今，肖先生有难，自己怎能置之不理呢？

为了赚钱帮肖先生治病，也为了逃避老乡的敲诈。

1995年5月，安顿好肖先生的张克莎只身去了台湾。

刚开始，工作不好找，她做过舞女，后来还参加了选美大赛。

虽然没有进入决赛，但凭着不俗的外貌，她拥有了一批不算影迷的影迷。

其中，有一个还是黑社会老大。

张克莎趁热打铁，开了一家餐馆。

（开餐厅的张克莎）

凭借她的名气和聪明的头脑，没用多长时间，餐馆的生意就走向了正轨。

赚了钱，她每个月都给肖先生足够的钱，让他放心治病。

整整七年，都是如此。

与黑社会老大的相处过程中，张克莎了解到对方小时候的悲惨遭遇，不禁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受到的委屈。

“同是天涯沦落人”的感觉，将彼此之间的关系拉近了一步。

可惜，好景不长，对方触犯了法律。

在张克莎的规劝之下，对方放弃了亡命天涯的日子，选择了自首。

面对这样的结果，张克莎说：“或许，像我这样的人，不应该有爱情，能够好好活着就已经很好了。”

2002年，七十多岁的肖先生病逝了。

张克莎变卖了台湾的产业，回香港办理肖先生的后事。

在他的遗物里，张克莎看见一份报纸和一份杂志，那上面有关于她是变性人的报道。

回想往昔，张克莎才知道肖先生对自己的好。

他明明什么都知道，可他却从没有问过她一句，就怕她难堪。

那一刻，张克莎的心不由颤抖地哭泣起来。

生活好像不想给她喘息的机会。

2002年9月，张克莎的母亲病重，她回长沙不久，母亲也病逝了。

（张克莎与母亲）

一年之内失去两个亲人，40岁的张克莎，精神大受打击。

她也不停地问自己，为什么？

为什么她总是在失去？

回想自己的前半生，除了最初勇敢地迈出了第一步，往后每一次遇到事情，她基本上都在逃避。

小时候，她想当女孩，所以一直回避自己男孩的身份，以女孩子的精神面貌来应对这个世界。

读书时，被校园欺凌，被老师认为有病。

她以辍学的方式，回避这个世界对她的伤害。

参军时，上司将她打的雌性激素，换成了雄性激素，想“拨乱反正”。

她直接退伍，回避了大家的“好意”。

等到做完了变性手术，她以为美好的生活触手可及。

可是，男朋友的母亲以死相逼。

她跑到香港，以闪婚来回避这段情殇。

再次遇到真爱时，因为不敢袒露自己的经历，只能以吵架、发脾气来回避对方的感情，最终又错失良缘。

被老乡敲诈勒索时，还是因为她没有选择正面面对，导致努力赚的钱财都进入了别人的腰包......

多年积蓄被掏空的她，又逃到台湾，独自疗伤。

如果，如果有那么一刻，自己能够勇敢面对一些事情，结果是不是会好一些？

张克莎没法回答自己，也没有人能够回答她。

回看这一路，她很感谢自己遇到的5个至情至性的好男人。

没有他们，自己也没这么大的勇气独自面对这上下颠簸的命运。

终于正视自己内心的张克莎，不再回避。

她请人将自己的经历写成小说《女人梦》，公之于众。

（张克莎与《女人梦》作者）

刘慈欣曾说过，给岁月以文明，而不是给文明以岁月。

而人类文明发展史，也是勇者的血泪史。

作为中国首例变性人，张克莎无疑是勇敢的。

可当时社会的局限性，也注定了她的命运多舛。

如今，已经成为女性39年的张克莎很久没有消息了。

但是，没有消息，就是好消息。

我相信，她一定像正常人一样，过着岁月静好的生活。